2025-03-20

東離劍遊紀:謠

東離劍遊紀二次創作,最終章衍生。
以殤浪為前提,有浪睦、睦→殤情節。
有原創角色登場,請注意。

因為所以《最終章》才一刷,
若與劇情(或特典)內容有所出入,尚請見諒。

※增加刪除的原稿片段:浪巫謠與睦天命的對話。


本篇文章禁止任意複製、轉載






文:悠砂


 那身影隨一陣閃光而消失,先前佇立的位置落下一個菱形結晶物體。他凝視著地上的物體,許久,嘆了一口氣。

「唉,總算結束了。沒想到那麼花時間,雖然有日記知道經過,不過真要走到這一步還真是費了不少功夫歲月啊。」他邊說邊搔搔頭。「罷了,我也出發吧。這下子能跟他們說說這些日子的事情,他們一定很擔心吧。欸,不過在此之前,真希望能先變回琵琶躺在阿浪的懷裡休息一陣子。」他拿起地上的菱形結晶物體,伸手碰觸。物體發出光芒,他的身體消失,物體從空中跌落地面。

 再睜眼,眼前是熟悉的庭園,他的目的地:東離的鍛劍祠。記憶中他們最後決定定居在此,於東離、西幽互通許久的現在,不曉得是否還是如此呢?他踏出腳步往記憶中他倆的住處走去,還沒抵達房舍就聽見屋內傳來笑聲,他認出是他倆的聲音,看樣子確實在此定居,而且有客人來訪,正歡喜地聊天。

 ──會是誰呢?能讓他倆發出這樣的笑聲。在最後的記憶中,他倆都一臉哀愁,身為母親的她更是哭得像淚人兒。他從來沒見過這位堅強的女性如此哭過。想必在之後的日子,也是這樣度過吧。

「能這樣笑就代表沒事了吧……」

 他嘟囔著,決定不直接走大門進去,繞到後面從大廳的窗戶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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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聆牙嗎?」

 他自認走路很安靜了,但還是被賦予他心智意識的主人發現。內心讚嘆這耳力之餘,對眼前的景象不禁想調侃一番。

「怎麼?這樣子不是很好嗎?當初為什麼又要跑掉呢?」
「呃……」

 對方搔搔臉頰,光憑外表實在難以想像此人是另外兩人的兒子。嗯,不過這也是因為複雜的時空旅行之故,這個時空的兒子已經出發展開他的命運之旅了。

「好了啦,既然人都回來了。你就別一直念了,聆牙。」

 主人之妻出聲勸阻,果然是母親,總是偏袒著兒子。

「是是是,我就是多嘴。」
「別鬧彆扭了。」主人露出微笑。「歡迎回來,聆牙。」
「我回來了。阿浪,大姐。」他打招呼,視線環視在場的三人。「還有殤大爺。」咧嘴一笑。
「現在還這樣叫我,感覺真奇怪。」殤不患面露複雜表情。
「不然要怎麼叫?少游小弟?」
「別說了。」殤不患抬手制止。
「哎呀,聆牙回來,我很期待他能說說過去這段日子的事情呢。」大姐──睦天命笑著說。
「欸?!」殤不患發出驚訝聲音。
「這倒是。」主人──浪巫謠點頭回應。
「嗯嗯,我就知道。我準備了一堆故事來講──」
「喂!聆牙!」殤不患驚慌起來。
「不過當了好多年的保母,感覺精神壓力山大,所以──」他一個轉身,變回琵琶,順勢從窗戶跌進屋內,落入浪巫謠的懷裡。「讓我稍微休息一下吧。」說罷,不再發聲。
「聆牙?聆牙?」浪巫謠抱著琵琶呼喚。
「嗯,沒想到聆牙也會有想休息閉嘴的一天呢。」睦天命偏頭。
「這代表要照顧一個孩子到足以獨立,真的很費心力呢。」浪巫謠摸了摸懷裡的琵琶,彷彿在慰勞。「辛苦了,聆牙。」
「那就讓它休息吧。」睦天命微笑說道,轉頭望向殤不患。「不患也在此住一陣子吧。」
「嗯、嗯。好。」殤不患點點頭,看著眼前的兩人,過去的西幽夥伴,他(理論上)真正的雙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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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房間就給你用吧。原本就是打算你長大後給你用的私人房間。」浪巫謠邊打開大廳右側的房間門邊說,介紹似地往房內走。「裡面有床、小桌子和椅子,還有盥洗台。鍛劍祠那邊會固定時間請人來整理。天命那時候,總是坐在這房間彈琴或者發呆。」浪巫謠邊說,露出不捨心疼似的表情。

 他默不吭聲,其實他也不曉得該如何回應。渡衰聲說他總有一天會成為英雄,會見到自己的雙親。每次聽渡衰聲這麼說,他總會想那麼為何自己不能現在就與雙親一起生活呢?還叫他要學習各個世界的劍術,代表雙親應該對劍術有所研究,又或許是某對在劍術上有所成就的夫妻。那麼為何自己不能在雙親的指導下學習劍術呢?

 在父親嚴厲的指導下學習,母親心疼之餘,訓練兒子的狠勁卻有過之而不及──所以才由父親訓練。每每入睡前想至此,他總是忍不住在夜深人靜時輕輕笑著──儘管無界閣中只有他和渡衰聲兩人。

「你打算住多久?」
「不要求我住下來嗎?」
「剛把你送走時的天命或許會這麼說,但是過了這麼久……寄出一封又一封沒有回音的信件後,我想天命應該已經想通了。如果浪跡天涯就是你的命運,那麼我們不會勉強你必須停留在某處。」
「那麼你呢?」他忍不住用焦躁的口吻說,看著浪巫謠驚訝地望著他。「你,不要求我留下來嗎?」

 浪巫謠默不作聲凝視著他,他覺得自己又被拉進那翠綠的湖水之中,就像還不知道真相的時候一樣,深陷其中之餘,也甘之如飴。他緊握拳頭。

「老實說我一直搞不太清楚阿爾貝盧法對母親和我是什麼感情,當然因為他是魔族,實在無法用人類的感情去判斷。」浪巫謠看著他,輕輕蹙起眉頭又鬆開。「不過我還記得天命剛生孩子的時候,自己是什麼心情。因為是男孩子,希望他能在各方面比自己優秀。看到那個頭飾後,我明白了,這孩子將來確實會比我優秀,而要讓他有這樣的成就,就得放手。」浪巫謠微笑著,那是他不曾見過的笑容,似乎帶著驕傲、欣慰。「我很高興。所以我不會要求你。我讓你自己決定。因為我們讓你走上無法選擇的命運,希望至少你能夠自己決定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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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忍不住伸出雙手抱著眼前的人,把對方抱在懷裡,緊緊地,就像還不知道真相的時候一樣。

「我一直在尋找自己的故鄉與身世,但是現在我好希望自己不知道。」他邊說,語帶哭聲。「這樣我就能毫無顧忌地抱你了,就像那時候一樣。」
「現在也可以像這樣抱我哦。不過是親子之間的擁抱。」

 浪巫謠說,回應他的擁抱。一手還安撫似地輕拍著他的背,這舉動觸動他的心弦,他潸然淚下。

「認識至今從來不曾看你哭過──不對,那時我受傷,曾質疑為何不是你去找天工詭匠拿解藥,之後殘雲尷尬介入對話時,你好像有偷偷轉頭去抹淚?」
「嗯。」

 他抱著浪巫謠,輕輕點頭承認。

「長這麼大了,才愛哭起來。不過這也是因為從小與父母分開,不懂怎麼撒嬌的關係吧。」浪巫謠用無奈似的語氣說,輕拍背部的動作轉而撫摸。

 他哽咽著,只能緊抱著浪巫謠。這一刻,他好恨所謂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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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巫謠和睦天命的住處沒有廚房(只在大廳放著烘爐取暖或燒水),意味著他倆不開伙,其實應該也不曉得如何烹煮吧。他們前往鍛劍祠的飯廳用餐。護印師夫婦欣喜地迎接客人,他倆正值青春叛逆時期的一雙兒女──雙胞胎姊弟則好奇地打量客人。

「霏,衛,過來向殤先生打招呼,呃,應該叫做……」護印師夫人──丹翡蹙眉思考著稱謂。
「他們怎麼稱呼巫謠,就怎麼稱呼我。」殤不患開口。他們三人真正的關係解釋起來也麻煩,就姑且這麼辦吧。
「嗯,那就叫『殤不患伯父』。」丹翡點點頭,對孩子們說道。
「「殤伯父好。」」姊弟倆有禮貌地鞠躬打招呼。
「你們好。」殤不患點頭回應。
「好啦,各位就座吧。有貴客來訪,今天的晚飯很豐盛哦。」護印師少主──捲殘雲爽朗地說著,催促客人就座。
「一直受到你們照顧,謝謝。」睦天命在浪巫謠的攙扶下入座,並代表致意。浪巫謠與殤不患也隨即入座。
「大姐太客氣了,我們也很高興殤大哥回來啊。就當作是我們辦的接風宴吧。多吃點。」捲殘雲催促著客人用餐。

 宴席上,殤不患聊著自己在北方、南方遊歷等等事蹟(刻意忽略魔界的事情,因為殤不患不確定東離、西幽的百姓如何講述多年前的第二次窮暮之戰)。姊弟倆聽得入迷,甚至在宴席結束後纏著殤不患多說一些自己的經歷與如何鍛鍊劍術。

「呃,總之就是基礎要打好,你們父母應該也這樣叮囑你們吧。」殤不患邊回想過去的經歷邊說。
「是啦,可是一直練基礎很無趣啊。」雙胞胎弟弟──丹衛一臉厭倦。
「你就是這樣才會一直練不好丹輝劍絕。」雙胞胎姊姊──丹霏一副準備說教的樣子。「這樣要怎麼繼承丹家?」
「唉呦,不然就像爹一樣,由姊姊找個贅婿就好了。」丹衛不以為意。「我很想像殤伯父一樣,到外面看看這個世界呢。聽說丹衡舅舅就是這樣。」
「外面的世界又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丹霏無奈地看著弟弟。「巫謠伯父和天命伯母不也提過有類似『禍世螟蝗』這樣的壞人嗎?」
「那是以前啊,現在又沒聽說過什麼名聲響亮的人物……啊,掠風竊塵倒是一直有聽說。」丹衛邊說邊回想。「還有刃無鋒。」
「掠、掠風竊塵……」殤不患不禁皺起眉頭,先忽略最後提及的稱號。
「啊,殤伯父果然有聽過吧?」丹衛起了興致,精神都來了。「爹娘聽到這稱號就皺眉,只說最好別跟這個人扯上關係。巫謠伯父則說,那是魔族玩樂愉悅的化身,最好別輕易接近,否則會變成對方的目標。」丹衛說至此,偏頭不解。「可是又不知道對方的長相,這樣要怎麼避開對方呢?」
「咳,總之,待在這個鍛劍祠就不會跟這號人物扯上關係,應該吧。」殤不患說,但是他無法確定神出鬼沒的東離大盜會不會出入鍛劍祠。

 殤不患的說故事時間在丹翡呼叫兩人就寢的催促聲中結束。
 殤不患向丹翡、捲殘雲告辭後,踏著小徑回到浪巫謠與睦天命的住處;他們在丹霏、丹衛姊弟纏著殤不患說故事之際就先告辭回來了。
 他推開門,只有一盞小燈迎接他。主人夫婦似乎已經就寢。他拿起小燈,原本想沿著左側走廊進入他不曾造訪的主人房,看一下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人的睡臉。但想到對方並非單獨一人便作罷,直接回到安排給他的房間。
 他把小燈放在桌子上,坐在床邊。看著照亮黑暗的燈光,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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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聆牙整整閉嘴了一天一夜後,才在與昨日回來鍛劍祠時差不多時辰開口說話。剛好浪巫謠正抱著久違的琵琶彈奏曲子。

「哎呀,好久沒休息了,真是舒服啊。」琵琶上類似臉部的裝飾動著。「而且是從阿浪的懷裡醒來,我真是太幸福了。」
「早安──不對,已經下午了。午安,聆牙。」浪巫謠打招呼,稍微拉開與琵琶的距離。「要變成人型嗎?」
「雖然阿浪的懷裡很讚,不過如果要講講少游小弟的故事,我還是得變成人型比較方便。而且我有個東西要給大姐。」聆牙說。
「給我?」睦天命偏頭問。
「嗯。」聆牙應聲,瞬間變成人類型態的裂魔弦。裂魔弦張開右手手掌,掌心就出現類似水晶狀的物體,不,更具體而言,這東西似曾相似。
「這個,是不是很像凜雪鴉戴在頭上的那個……」殤不患端詳後說。
「沒錯,就是那個東西。雖然我不是很喜歡那傢伙,但很遺憾他對這種道具比較拿手。」裂魔弦邊說便把水晶頭飾遞給睦天命。「大姐你戴上吧。這個東西能讓你暫時『看見』。」
「什麼?!」殤不患驚呼,看著睦天命接過水晶頭飾。「那傢伙連這種東西都做得出來?!是說你有遇過他?!什麼時候?!」
「正確而言,是我接下來要顯示的記憶畫面能透過那個玩意,直接傳送到大姐的腦海裡……詳細我也不清楚,那傢伙叫我戴上後直接示範給我看:居然給我看那傢伙視角的殤大爺記憶片段,我該慶幸沒有連本人當時的想法就像說書人一樣說給我聽嗎?」
「這玩意這麼厲害?!」殤不患又是驚呼。
「至於我什麼時候遇到那傢伙,是某次少游小弟出發時空旅行後,那傢伙就不知怎地跑到無界閣。他說要找殤大爺,因為他一直很在意殤大爺說的時空旅行之類的,覺得既然殤大爺的任務結束,肯定會再透過無界閣的逢魔漏到下一個世界去。不過明明殤大爺那時已經封住無界閣的出入口了,他居然還有法子摸進來,不愧是盜賊。」裂魔弦解釋。
「那傢伙真是陰魂不散啊。」殤不患感到一陣冷顫。「那你跟他說怎麼回事了嗎?」
「那傢伙看到我和無界閣的狀況也猜出個八九成了吧。然後他就閃人了。過不久又跑來拿這東西給我。」裂魔弦說。
「啊?」殤不患困惑,猜不出凜雪鴉的動機。
「他說這玩意將來會派上用場,然後就叫我戴上示範給我看……」裂魔弦說。如此一來,與方才的敘述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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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睦天命在浪巫謠的幫助下戴上頭飾。

「好了嗎?那就開始吧~」裂魔弦說,裂嘴一笑。

 接下來的幾個時刻,殤不患坐立不安(這和先前給裂魔弦單純是文字的日記不同,他不確定渡衰聲是怎麼「看」到那些畫面),留下來繼續看「記憶畫面」也不是,離席到屋外也不是。自己年少輕狂的過去就像沒放多少盤纏的錢袋被攤開在陽光下,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浪巫謠和睦天命看著「記憶畫面」倒是一會兒微笑、一會兒緊張、一會兒擔心難過,那模樣像極了「父母」而非他過去熟悉的夥伴面貌。

「辛苦你了,不患。這一路走來,你吃了不少苦吧。」睦天命朝殤不患的方向伸出手,殤不患連忙握住。細緻柔軟的纖手,雖然觸感與浪巫謠的手相似,但整體感覺還是不一樣,畢竟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
「不會,因為有這些經歷,才有現在的我。」殤不患微笑回應。
「嗯嗯。說得好。」裂魔弦插嘴。「然後啊,那傢伙還說,平常時候也可以借用別人的眼睛來看。」
「什麼?借用別人的眼睛?」殤不患反問。
「嗯。」裂魔弦邊說邊拿出另一個頭飾,但看起來比較小。「只要把這個戴在頭上,這個人看到的景象就會傳送到那個頭飾上。讓阿浪戴戴看好了。」裂魔弦說罷,把頭飾戴在浪巫謠頭上。
「我、我看到我自己!」睦天命驚呼,頭望向浪巫謠。「好奇怪的感覺。」
「因為現在大姐看到的景象是阿浪看到的景象啊。」裂魔弦解釋。
「原來如此。」睦天命點頭說,接著笑了出來。「巫謠,你怎麼一直看著我呢?」
「你還好嗎?」浪巫謠擔心地反問。
「我很好啊,這樣還挺有意思的……」
「是嗎?」
「嗯,移動一下視線嘛。別一直看著我啦。」睦天命說,語帶撒嬌。

 浪巫謠只好移動視線望向殤不患,與殤不患對上視線的瞬間──

「欸?」睦天命發出驚訝的聲音,鬆開與殤不患互握的手,殤不患感到詫異,望向睦天命,但也放開手。
「怎麼了?」浪巫謠再次望向睦天命。只見睦天命一手摀著口部,似乎不太舒服。「天命,還好嗎?」浪巫謠邊說邊摘掉頭上的頭飾,手伸向睦天命。「天命?」

 睦天命立刻伸手握住浪巫謠的手。

「我,嗯,突然覺得有點暈。」
「可能是這東西戴太久了吧。拿下來吧。」浪巫謠說。睦天命點頭後,浪巫謠拿下睦天命頭上的頭飾。「還好嗎?」
「我、我想回房間休息一下。」
「那我帶你回房間。」浪巫謠停頓一下,望了殤不患一眼後又看著睦天命。「或者讓不患帶你過去?」
「巫謠你帶我就好。」睦天命邊說邊緊握著浪巫謠的手。
「喔。好吧。」浪巫謠攙扶著睦天命起身。「那我們走吧。」睦天命點頭後,浪巫謠望向殤不患輕輕點頭。殤不患點頭回應,目送他倆離開。
「大姐怎麼了啊?」裂魔弦看著他倆的背影嘟囔。「不過這玩意戴久了還真的會不舒服。」裂魔弦看著椅子上的頭飾自言自語般說道。

 殤不患望著他倆離去的方向,久久未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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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巫謠打開房門扶著睦天命至床緣坐下,睦天命卻要他把房門關上再過來。浪巫謠依言關好房門後,邊問「還好嗎?」邊坐在睦天命身旁。
 睦天命伸出手,浪巫謠回應般立刻伸手握住。

「原來,我一直都誤會了,真像個傻子。」睦天命喃喃自語般低聲說著。
「天命?怎麼了?」浪巫謠不明就裡反問。
「這次會來,肯定是為了……」睦天命說至此,抿唇,緊握著浪巫謠的手。
「天命?」
「巫謠,答應我,你要一直留在我身邊。」儘管看不見,睦天命還是面對著浪巫謠說道。
「怎麼了?怎麼突然說這種話?」浪巫謠反問。
「答應人家嘛。」睦天命緊握著浪巫謠的手,撒嬌似地說。
「我答應你,我浪巫謠會一直留在你睦天命的身邊。」浪巫謠說罷,無奈似地反問。「這樣可以嗎?」
「嗯,答應了就不能反悔哦。」
「我不會反悔。從那時起我就決定這麼做。」浪巫謠說著,露出微笑。「或許我應該反過來感謝你願意接受我。因為你那時候明明那麼喜歡不患。」
「不要說什麼感謝……」睦天命邊說邊低下頭。

 大家都說他變了,她現在這一刻才深深明白。他以丈夫的名義陪著自己走過低潮,自己以孩子的存在忘卻曾經愛戀的對象──儘管之後驚愕發現未來這個孩子就是自己愛戀的對象。當她又陷入另一段低潮,他一直在身旁支撐著自己。即使知道自己心有所屬,依舊全心全意與無怨無悔地付出。然後,自己也慢慢被這樣的他吸引了。

 他們果然是母子,而且孩子甚至比母親早發現對方的好,深陷其中而無法自拔。

「巫謠……」睦天命低聲呼喚,抬起頭,望向浪巫謠臉部的位置。
「嗯?」
「抱我好嗎?」睦天命邊說邊依偎在浪巫謠懷裡。
「怎麼了?這麼突然。」浪巫謠詫異反問,一手反射性地摟住睦天命的肩膀。
「抱我,做到最後……巫謠……」睦天命邊說,仰著頭要求浪巫謠親吻自己。

 浪巫謠低下頭,兩人額頭相觸,就像即將送走才出生沒多少時日的孩子那時一樣。接著脣瓣相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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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巫謠扶著睦天命走進房間,快到晚飯時間卻遲遲不見人影時,他就有不好的預感,嗯,「不好的預感」這幾個字有待商榷,至少對他而言確實不太好。
 當他看到只穿著一件簡單衣物、腰間繫著一條帶子就走出房間的浪巫謠時,他很想立刻衝上前抱住浪巫謠,接續浪巫謠和睦天命兩人在房間裡做的事情──只不過浪巫謠的角色將與先前相反。

「你、怎麼……」最後他只能結巴吐出這幾個字。
「啊,抱歉。」浪巫謠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略顯尷尬,然後朝他身後望去。「呃,聆牙在嗎?」
「怎麼了?阿浪。」裂魔弦突然出現在他身後。
「麻煩你到鍛劍祠替我們拿簡單的餐點,最好是能放久一點的食物……」
「嗯,沒問題。」

 裂魔弦應和旋即轉身就要走,但是他立刻接話:「等等,我也去。」邊說邊把視線從浪巫謠身上移開,轉身跟在裂魔弦後方。

「啊?為什麼?啊,我知道,要吃晚飯是吧?」裂魔弦邊側身瞄了他一眼邊自顧自地解釋。
「不是,我是怕你不知道什麼叫做『能放久一點的食物』,所以我要跟去。」他說,其實部分原因是想藉此轉移注意力。
「好過分,我好歹也跟著阿浪、跟著你們在西幽打滾了好幾年啊。」
「不然當時給我吃的那是什麼東西?」
「呃,嗯,你也知道那鬼地方沒辦法有什麼像樣的食物啊。」
「所以我一定要跟去。」

 兩人一路拌嘴到鍛劍祠,向護印師夫婦說明後,丹翡領著兩人至廚房向廚娘說明,廚娘給了捲餅和饅頭。裂魔弦拿到食物後,要他留下來吃晚飯便自顧自地走了。他看著裂魔弦的背影,想著在那房間發生的事情……不行,他不能再想,不然待會兒主角就會變成他,並且強迫浪巫謠參與演出。他心神不寧地回到飯廳吃晚飯,護印師夫婦和他們的一雙兒女似乎看出他的不對勁,席間只禮貌寒暄,用餐完畢後說了早點歇息就散會了。

 他踏著小徑回到房舍,覺得這段路特別長。仰頭,天幕上連星星都有伴,相互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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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開門,屋內同樣有一盞小燈放在桌子上,但多了個人,是浪巫謠;他坐在與白天同樣的位子上,身上依舊穿著下午見到的那件簡單衣物,腰間繫著一條帶子。他正好拿起杯子在喝水。

「今天似乎比較早回來呢。」浪巫謠喝下那一口水後,邊放下杯子邊說。
「嗯。」他看著浪巫謠方才咽喉嚥下的動作,自覺內心起了騷動。
「怎麼了?」浪巫謠偏頭問。
「我可以抱著你嗎?」他直盯著浪巫謠的臉問道。
「怎麼了嗎?」浪巫謠露出關切的神色。
「如果不這麼做,我覺得自己會做出令人無法原諒的事情。」他說著,聲音漸小,緊握拳頭。

 浪巫謠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張開雙手。
 他飛也似地撲進浪巫謠的懷裡,臉頰貼著對方只穿著一件衣物的胸膛,他能清楚感覺到對方胸膛內的跳動,他的雙手不禁緊緊抱著對方的腰,就像過去一樣。
 浪巫謠則是抱著他的頭,輕輕撫摸,就像過去一樣;但是他明白,這舉動的涵義完全不同。他好想哭。

 真相註定傷人。

 他沉浸在自己的感傷與對方的溫柔之中。良久,才感覺到浪巫謠停下動作,正想問怎麼了,就聽見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卻蘊含不曾聽過的驚恐。

「你們在做什麼?!」

 是睦天命。他從浪巫謠的懷裡抬起頭,看見同樣穿著簡單衣物的睦天命一手扶著牆壁,一手緊握拳頭在胸口,站在通往房間的走道上。儘管睦天命目不能視,但是她似乎明白現在他倆的狀態。他連忙起身。

「天命,你怎麼自己離開房間了?」浪巫謠邊說邊起身,快步走到睦天命身邊。浪巫謠的手才伸向睦天命,睦天命就立刻抓住浪巫謠的手,然後順勢撲進浪巫謠的懷裡,緊抱著浪巫謠。

「不可以!不管他說什麼,你都不可以跟他走!不可以!不可以!」睦天命失控般大喊,雙腳無力地癱坐在地。
「天命、天命,你冷靜點!」浪巫謠跟著屈膝跪地,一手抱著睦天命,一手貼在她的臉頰上,試圖安撫她。
「你是我睦天命的丈夫,殤不患的父親,不是他的情人!」睦天命高喊,抓著浪巫謠的衣服。「你不能跟他走!我……」

 睦天命顫抖著,未說出完整句子,但一手移動到肚子上。他頓時明白今天下午他倆會享衾枕之樂的原因,他緊握拳頭,走上前。浪巫謠察覺到他的舉動,移動身子把睦天命護在後方。他見狀,內心感到一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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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什麼?」浪巫謠問,連聲音都顯得嚴厲。
「讓我,跟天命談談。」他說,感覺到口腔內的苦澀。
「現在這樣就可以說了。」浪巫謠說,但睦天命拉了拉浪巫謠的衣服,浪巫謠轉頭看著睦天命。睦天命顯然已經冷靜許多。
「沒關係。讓我跟他談。就我們兩人。」
「天命!」浪巫謠轉身雙手抓著睦天命的肩膀,語氣緊張。「你真的可以冷靜地跟不患談嗎?」
「我可以。聆牙。」睦天命突然叫了聆牙的名字。他感到不明所以。
「來了來了。」裂魔弦又不知從哪冒出來,走到他與浪巫謠之間。
「把巫謠帶走,暫時別讓他聽我跟不患的對話。」睦天命說。
「嗯?這要求聽起來有點怪耶,我真的可以把巫謠帶走嗎?」裂魔弦用輕挑的語氣問。
「只是暫時!」睦天命強硬說道。
「好啦,我當然知道,只是開玩笑罷了。不過……」裂魔弦看著蹲跪在地上的兩人。「阿浪穿這樣要帶他出去很奇怪耶。嗯~~好吧。」裂魔弦邊說邊蹲下身,雙手搭在浪巫謠的肩膀上。浪巫謠還來不及問要做什麼,突然一陣強光由下而上移動,浪巫謠身上的衣服變成熟悉的紅衣。「嗯嗯,果然還是這件最適合阿浪。」裂魔弦點點頭,不顧浪巫謠詫異之餘尚未回神,就一把將浪巫謠扛到肩頭上。

「哈啊?!」浪巫謠發出驚叫。
「哦,這聲音不錯。」裂魔弦咧嘴笑著。「那我們走啦。大姐,殤大爺,你們慢慢聊。」裂魔弦用空著的一手揮了揮,扛著浪巫謠走出屋子。
「放、放我下來!聆牙!」浪巫謠拍著裂魔弦的背抗議。
「嗯,過去都是阿浪背著我到處走,既然我都長出手腳了,就該帶著阿浪到處走走才是。」
「我可以自己走!聆牙!」

 看著遠去的兩人,他覺得自己應該追上,但現下應該跟這位與他關係甚深的女性坦誠相對。他望向跪坐在地的睦天命。

「難道聆牙才是隱藏對手嗎……」睦天命臉朝門口方向蹙眉喃喃自語,接著抬頭望向他。「有很多事情,希望你能解釋解釋。」
「呃……」他聽見這熟悉的台詞,不禁抬起手扶著額頭──就和當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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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次抗議無效後,浪巫謠只能任憑裂魔弦扛著他遠離住處。浪巫謠看著夜色中月光映照下愈來愈遠的住處,想著留在裡面的兩人,以及接下來他倆要進行的對話,不禁擔心起來。

「到底會怎麼樣啊,那兩人……」浪巫謠嘟囔。
「相信他們吧。好,這裡似乎不錯。」裂魔弦邊說邊放下浪巫謠,浪巫謠雙腳一踏到地面,就立刻想往住處走,但旋即被裂魔弦拉住。「唉呦,就說相信他們了。」
「可是……!」
「他們知道彼此的底線,也知道你的底線。所以他們會以你的底線為前提,討論出雙方都可以接受的解決方式。嗯,總歸一句,相信他們。」
「我是當事人耶,怎麼好像不關我的事情似的……」浪巫謠抱怨。
「哈哈哈!如果阿浪也加入討論,那才真是理也理不清啊。」
「為何?」浪巫謠反問。
「因為啊,阿浪的選擇已經很清楚了,剩下的就是他們兩人對你的態度,還有雙方願不願意接受。」
「所以說,為什麼會不關我的事?」浪巫謠繼續抱怨。
「哈哈,阿浪難得抱怨耶。」裂魔弦大笑。「等他們討論完,你再去念他們。情況一定很有趣。」
「……你是不是被凜雪鴉傳染了?」浪巫謠看著裂魔弦。雖然原本說話就很尖銳,但變成人型後,似乎愈發嚴重。
「阿浪是指魔性的部分嗎?」裂魔弦看著浪巫謠,嘴角依舊掩不住笑意。「因為我是你的魔性聚化之物啊。無法否認有部分和那傢伙類似。不過我不會以看到他人不幸為樂啦。」

 浪巫謠嘆氣,望著遠方月光下的住處,依舊一臉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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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覺到有人握著自己的雙手,當然不是同一人,他的左右手由不同人握著。嗯?自己有發生什麼事嗎?他猛然睜開眼睛。眼前是熟悉但又不太熟悉的天花板,從微暗的室內明白有光線依稀從窗戶照進,代表現在應該是白天。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嗎?

「啊,你醒了。」說話的人是睦天命。儘管目不能視,但低頭望著自己(自己躺在床上?)的她彷彿看見自己睜開眼睛,睦天命握著自己的右手,然後抬頭望向自己的左邊。「不患,你去拿杯水過來給巫謠喝。」
「好。」同樣低頭望著自己的殤不患聽見睦天命的話,抬頭看著睦天命後點頭應和,不捨般地看著自己並放開握著自己左手的手。

 他聽著殤不患離開房間的腳步聲,然後望向睦天命不解地問:「我睡著了?什麼時候?」

「昨晚我們討論結束後,不患去找你和聆牙,結果發現你睡著了。是聆牙把你抱回來的。聆牙說,因為是他把你帶(扛)出去,所以他要負責把你帶(抱)回來。」睦天命露出微笑。「感覺不患似乎很不甘心的樣子呢。呵呵。」
「你們……和解了?有共識?」他握了握睦天命的手問道。
「嗯。」睦天命點點頭。「他跟我坦白他對你的感情,他說自己怎麼樣都無法割捨這股感情波動,就算知道你是他的父親。」

 他聽著,面露苦笑。

「我從來沒見過不患表現出這種感情呢。不,不對,其實不患曾經稍微表現出來過,就在不患遇見你之後。還記得嗎?我們帶你去南方解釋為何要搶奪萬世神伏,與你分別後,不患就在我們的躲藏之處喝悶酒想著你的事情──雖然他當時是說,假若神誨魔械有了意識會如何。但是我一聽就知道他是在講你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你才會來找我。」他說,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就算不患要找你談,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找吧。」睦天命微笑。「而且我覺得,多個夥伴──男性夥伴或許也比較能幫助他。畢竟,我只是弱女子啊。」笑意加深。

 他聞言,跟著微笑。

「然後你在皇軍包圍我們的時候來解圍,我感覺到不患真的很高興。」睦天命笑著說。「就連之後道謝時,也難得坦率起來。說話不再拐彎抹角了。」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會這麼直接地道謝。」他說。「害我覺得很不好意思。」
「所以你真的害羞了。不患說當時的你好可愛,好想抱著你。沒想到,他真的付諸行動了。」睦天命蹙眉。「聽他說,他是以教導男女閨房之樂的名義拐你做那件事?」
「呃……」他支吾其詞,這情況似乎比被抓到在外金屋藏嬌還更尷尬。
「所以你跟我是……」睦天命蹙眉抿唇。
「……抱歉。」
「不用道歉。現在的問題是,他到底怎麼知道這件事情?」

 夫妻倆面面相覷,但話題暫時打住,畢竟當事人已經拿著茶水站在門口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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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不追究了。進來吧,不患。」睦天命說。
「呃,你們果然發現了。」

 殤不患尷尬地走進房內,繞過屏風走到床邊。見他要起身,連忙把水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與睦天命一同扶著他坐起身。安頓好後,重新拿起水杯遞給他。

「謝謝。」他接過水杯道謝後,輕啜茶水。「所以你們的決定是……?」喝了幾口後,他重啟話題。
「我承認,你們的關係。」睦天命說,那沉穩的表情與昨晚的失控成對比。「前提是他不能在沒有你的允許下帶你離開。」
「就算不患叫我跟他走,我也不會走。」他邊說邊把手伸向睦天命,睦天命伸手握住。
「我知道。」殤不患回應。「所以我答應條件,而且,我決定……留下來。」
「……決定了嗎?」他轉頭望向殤不患反問。
「嗯。」殤不患點頭。
「是嗎……」
「還有,如果不患……呃,不對,這應該由他自己來講比較好。」睦天命露出尷尬表情。
「嗯?」他偏頭不解。
「就先這樣,之後不患再跟你說。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睦天命說,用另一手拍了拍兩人相握的手。
「呃,我好歹也睡了一晚。你們才是,昨晚有睡嗎?而且這裡,應該是不患的房間吧?」他邊說邊張望,認出自己的所在地。
「我們昨晚也待在這裡。我應該有睡著。不患我就不知道了。」睦天命邊說邊望向殤不患。
「我也睡著了。」殤不患回應。
「這好像是知道真相後,我們三人這樣睡在一起呢。」睦天命說。「在西幽的時候,你們總是顧慮我,讓我自己睡一房。現在這樣,反倒真的感覺是一家人了呢。」微笑。
「不管有無血緣關係,你們都是一家人啦。」裂魔弦突然從屏風後方出現插嘴。「我幫你們帶食物來了。護印師夫婦見你們沒去吃飯,擔心地問我你們怎麼了。」裂魔弦邊說邊把承裝食物──燒餅和刈包──的盤子遞給殤不患。「我告訴他們,你們『一家子』有點小事要處理,不必擔心。」
「謝謝你,聆牙。」睦天命道謝。殤不患接過盤子,點頭致謝。
「小事一件。當了幾年的保母,現在照顧三個大人也不成問題。」裂魔弦一手插腰,一手拍著胸脯說。
「多了手腳,你就當自己是大樂師啦?」殤不患吐槽。
「不不不,真正的樂師在此,我怎麼敢在天籟吟者面前獻醜呢?」裂魔弦回應。

 語畢,四人一同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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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附錄:清音


 歌聲在山林間繚繞。
 沒有任何樂器伴奏。
 只有與生俱來的嗓音。

 女孩唱著父母教導的歌曲。
 母親總是說女孩的歌唱能力來自父親。
 其實不只歌唱能力,就連外表也跟父親一樣。
 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照顧他們兄妹的青年如是說。
 至於女孩的兄長,青年說那雙眼睛跟母親一樣。
 這麼美的眼睛放在一個男孩身上實在有點可惜。
 但幸好她兄長直至目前為止還算是個英俊小生,儘管本人立志當個豪邁劍客(女孩不太確定兄長對「豪邁」的定義究竟為何)。
 而兄長的偶像就是不定時來拜訪並暫住幾日的叔叔。

 說起這位叔叔,女孩不久前才知道,其實在他們兄妹出生前一年與出生後五年,叔叔──名為殤不患──都與他們的父母同住,但不知何故又重拾浪跡天涯的生活。

 女孩唱畢,仰頭望著樹林間隱約可見的天空,藍中帶著橘紅色,太陽的光線已經慢慢變弱,樹林間也開始暗了下來。

「怎麼了?小清。」一旁傳來青年的詢問聲。
「欸,小裂,這次殤叔叔會待在這裡多久啊?」女孩問。
「我怎麼會知道這次不患哥哥會想待多久呢。怎麼了?」青年反問。
「……總覺得每次殤叔叔要離開,爹娘總是一副很希望他能住下來的樣子。」女孩說。「如果殤叔叔以前就和爹娘住在一起,我也覺得現在繼續住下來也很好啊。而且,阿兄應該是最高興的那個人,今天一定又是整天纏著殤叔叔學劍術了。」
「嗯……」青年看著女孩。這女孩的模樣跟她父親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橘紅色的頭髮,翠綠色的眼睛。也因此,總讓青年湧起一股親近感。
「還有,從以前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小裂要在我和阿兄面前叫殤叔叔『不患哥哥』呢?」女孩困惑地看著青年。其實她曾聽過青年與雙親、叔叔聊天,當時青年總是稱呼叔叔為「殤大爺」。
「呵呵呵,這箇中原因只需我一人知道即可。」青年笑著故弄玄虛。
「什麼嘛。」女孩噘嘴不服氣。
「好啦。我們去找不患哥哥和子淵小弟吧。」青年說。「差不多該回去吃飯了。巫謠和天命應該在等你們了。」
「嗯。」女孩點點頭。跟著青年往樹林外側的草地走去,方才青年口中的「不患哥哥」與「子淵小弟」就在那片草地練習劍術。

 然而到了草地,雙方卻沒在練習劍術。反倒一站一坐,似乎在聊天?

「你們兩位在聊什麼?」女孩大喊。「我也要加入話題!」女孩明白遊走江湖的叔叔總有一堆故事可說。看樣子兄長似乎獨佔了部份故事情節。
「小清!還有小裂!」男孩見到女孩與青年,隨即起身。「啊!都忘了時間。」邊說邊望向開始出現晚霞的西邊,又把視線轉回走近他倆的女孩與青年。「我們快回去吧!爹娘一定等很久了。」男孩邊說,邁步走向女孩與青年。
「欸?阿兄好狡猾!」女孩再次噘嘴。「剛剛殤叔叔是不是又講了什麼故事?」
「沒有,殤叔叔只是在講他認識爹娘的經過──這個你應該也聽過了。」男孩走到女孩與青年面前說道。
「嗯~~?」女孩噘著嘴,顯然不相信。女孩望向站在男孩後方的男子。「殤叔叔,是真的嗎?」
「嗯。」男子點頭應和。「因為小清你剛剛在那邊唱歌對吧?剛好我們也在休息,我就說我是因為這首歌才認識你們父親,當然你們母親也是。天命當時很高興有機會能得知這首歌的完整曲子。」
「哦。」女孩聽過這故事。叔叔首次講述時,青年還加油添醋說,這男人不只偷了皇宮收藏的神誨魔械,還順便拐走皇宮內的樂師,而這個樂師,正是女孩的父親。

 ──但父親澄清說他是自己追上去,不是被人拐走。嗯,乍聽之下,好像更引人誤會了。

 總之,一雙兒女都知曉雙親與叔叔三人之間的關係,與往後對抗率領神蝗盟的「禍世螟蝗」等等事蹟。
 也因此,開始進入青春期的男孩、女孩不約而同出現了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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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殤叔叔應該是喜歡娘。」男孩說。「因為我觀察到,殤叔叔說話的時候,總是看著娘。」
「嗯?但是爹娘總是坐在一起,搞不好殤叔叔看的人是爹啊。」女孩說。
「啊?有可能嗎?」男孩說,露出懷疑表情。
「而且爹還說,當時是他自己追出去,離開皇宮的。」女孩說,語帶笑意。
「小清你忘了補上一句:爹當時認為自己被娘利用,好讓殤叔叔去搶皇宮的神誨魔械,所以追出去想討個說明解釋。」男孩說,皺眉思考。「所以殤叔叔和娘先認識,而且彼此信任才有辦法計畫這件事情。所以我還是覺得殤叔叔應該喜歡娘才對。」男孩理直氣壯地說出自己的推論。
「嗯~~」女孩皺眉思索。

 這裡是位於大廳右側的書房琴室。話雖如此,除了桌椅、矮櫃外,還擺了一張枕榻。兩個小孩剛好可以一人一邊枕靠著椅子的手把聊天。

「我說子淵小弟和小清妹妹,你們怎麼像大街上的三姑六婆一樣講起別人閒話了呢?而且對象居然是自己的父母和長輩!實在是……」哥哥不記得這樣教你們!坐在他倆對面椅子上、手肘拄在桌子上的青年聽見他們的對話,不禁發出哀嘆之聲(?)。桌上的燭光回應似地晃動著,照亮牆邊矮櫃上的琴。
「因為他們三人的關係真的太讓人好奇了!」兄妹倆異口同聲。「當然就想知道誰喜歡誰啊。」
「小裂,既然你跟了爹這麼久,一定知道他們的想法吧。」女孩把目標轉向青年。青年自述本身是父親愛用的琵琶,她也親眼見識過青年變身(變回?)成琵琶;而青年之所以有這能力,都得歸功於她的父親。「說嘛說嘛。」
「說嘛說嘛。」男孩跟著催促。
「……總歸一句,他們三人的關係,就跟家人一樣。」青年直接給了結論。
「呿。真無趣。」男孩抱怨。
「就是說啊。」女孩應和。
「……」青年面露無奈表情。「不然你們想聽到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情節?」
「好比說,娘和殤叔叔兩情相悅,爹卻從中作梗……」男孩邊思考邊說。
「爹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女孩激動地坐直身體向另一側的男孩抗議。
「呃,不然就是殤叔叔發現爹娘兩情相悅,所以藉故離開成全他們。」男孩趕緊換個假設。「嗯,這樣比較有可能。」連自己都對這假設點頭讚賞。
「嗯嗯嗯,很有可能。」女孩也頻頻點頭,望向青年。「小裂,是不是這樣?」
「啊?」青年偏頭,遲疑了一下才回應:「就當作這樣吧。你們高興就好。」
「小裂~~」兄妹倆再次異口同聲。

 青年聳聳肩。房門正好開啟。進來的人是他們的父親。

「子淵,小清,時間很晚了,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吧。」
「好~~」

 兄妹倆乖巧應聲,從枕榻下來。跟著父親到大廳向母親、叔叔問安,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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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妙清音,暱稱小清──躺在床上思考著雙親與叔叔的關係。
 確實從三人的互動來看,他們就像家人一樣。青年──裂魔弦,暱稱小裂──所言不假。
 所以正如兄長──仲子淵──所說,叔叔發現雙親兩情相悅,便藉故離開成全他們。

 女孩想著,感覺快入夢鄉之際,聽見房外傳來聲音,是開後門的聲音。因為客人睡覺的離屋位於主屋後方,所以是叔叔準備去離屋睡覺了吧。女孩悄悄從床上起身,輕輕拉開窗戶,從隙縫中窺視。在月光映照下,只見兩個身影走在通往離屋的小徑上。兩個身影?女孩仔細瞧,認出其中一人是父親。就在她認出的同時,父親轉頭朝她的方向望了過來。她感覺內心一驚,父親不疾不徐地抬起手,在月光映照下,她清楚看見父親的動作:父親將食指置於嘴唇上,示意她別作聲。叔叔似乎發現父親的舉動,停下腳步回頭望,父親正好放下手。

「怎麼了?」叔叔問。
「沒什麼,希望今天別太晚睡。」父親回應。
「是嗎?」叔叔說,語帶笑意,伸手抓住父親的手臂,將父親拉了過去。
「喂,現在在外面。」父親輕聲說。
「反正又沒人,有何不可?」叔叔邊說,臉邊靠了過去。
「俗話說隔牆有耳,你又知道哪邊沒有眼睛了?」父親意有所指。
「嗯?」叔叔停下動作,接著迅速拉著父親走向離屋。打開門、進入屋內、關上門。

 女孩輕輕拉上窗戶。心潮澎湃地回到床上。

 隔天多方詢問的結果,只得到「同性好友閒聊」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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刪除的原稿片段:浪巫謠和睦天命的對話


「自從我認識不患,就感覺他對任何人事物都沒放在心上。就連蒐集神誨魔械的時候也是,只想把這些刀劍找個地方好好安置,他其實一點也不在意這些東西,但是……」睦天命邊說邊低下頭。「但是你加入我們之後,我感覺到不患變了。當時我還以為是因為多了男性夥伴,他在對付敵人時也比較放心──嗯,當然不患相信我能靠自己的武藝自保,但是若要顧及天工詭匠或許有些不足,有個人能協助開路或者斷後,他也比較能專心保護我們。」睦天命邊說邊露出笑容。「然後我發現,他看著我的眼神變得溫柔起來。我那時候在想,是不是因為你喜歡我的關係,激起他的競爭心了呢?」睦天命笑著回想。「不過我也發現,你和不患私下相處的時間似乎變多了。但是當時我只把這當成是你們男人之間的小小聚會──啊,我好像把天工詭匠排除在外了,真對不起他。」睦天命俏皮地笑了一下,臉色一轉。「然後我們遇見禍世螟蝗,我被對方奪走光明。」

 他聽至此,稍稍增加握手的力道。睦天命給了他安撫的笑容。

「不患抱著我離開現場,趕回天工詭匠的住所為我緊急治療,天工詭匠又指示我們到他師妹飛靈婆婆的住處。我們到達後,終於把我安置好,我感覺不患鬆一口氣時,你卻突然病倒。我感覺得到,不患似乎比我受傷時還更慌張,雖然飛靈婆婆說你只是受點風寒,只要服藥休息一陣子就好了,但是不患好像一直放不下心……」
「你當時,就已經有這樣的感受了嗎?」他突然問道。
「呵呵,那些感受,不用巫謠你教我,我也感覺得到。因為,不患的反應是那麼強烈……」睦天命邊說邊微微蹙眉。「但是我沒發現,不患真正的想法。我還以為,因為我和你接連受傷或病倒,讓他慌張起來。只是沒想到,當你幾乎快恢復時,不患就離開了我們。」睦天命垂下眉頭。「我很沮喪,覺得是因為我受傷,讓不患很自責,他才會離開。但是我失去了視力,事出突然也不知該怎麼辦。飛靈婆婆了解我的狀況,好心地說我們可以留在她那兒,但畢竟我們遭到皇軍和神蝗盟追捕,不能拖累不相關的人。當時你就提議教導我用『聽力』取代視力,只要有風吹草動,還是能知曉四周的狀況。我同意了,也很努力學習。我知道這是我能夠自立的方法,而且一旦我學成,你就能暫時放心地去追不患。」睦天命換上微笑。「雖然也很捨不得你離開,但一想到你是要去找不患,期待不患回來的心情勝過你離開的感傷。」睦天命的微笑帶著些許歉意。「對不起。」
「我了解。」他又握了握睦天命的手。「不必道歉。」
「之後因為那位客人,我知道你順利在東離遇到不患,但是又不知為何回到西幽,你還受了傷。」睦天命皺著眉說。「你的傷勢甚至嚴重到不得不把聆牙交給別人才行。當然我也在想為何不是不患來拿藥呢?不過我現在這樣,他看到應該也會很自責吧。所以才會刻意迴避我。我現在這樣也無計可施,只能等待。」睦天命說,換上微笑。「然後啊,我好像提過,沒想到皇軍會找到我們的藏身之處,更意外的是,天工詭匠的師弟鬼奪天工剛好也來找天工詭匠。結果,我們就被鬼奪天工施展的法術帶到魔界去了。」
「嗯,你那時有說過,還提到嘲風也被帶去魔界。偶然聽到我的喊叫聲。」他說,露出些許尷尬的表情。「難怪她會知道我在魔界。」
「我也聽聆牙說在那之後的事情。我好佩服她,願意為所愛的人獻出生命……」睦天命說,欽佩之餘卻又微微皺眉。「雖然她對待你的方式,實在不敢領教。」
「呵呵,大概嘲風也只能想到這種方式了吧。」
「我為你抱不平,你反倒為她說起話來了。」睦天命噘嘴。
「我不是替她說話。我說的是事實。」他平靜地說。「因為,她是我世界裡唯一的惡。」
「……」睦天命沉默,握了握他的手。「如果,如果哦──」
「嗯?」

 他催促睦天命說出完整句子。但最終,睦天命搖搖頭。

「沒什麼。」然後換個輕快的語氣。「我想,應該讓站在門口的兩人快點進來。」
「呵呵呵。」他輕笑著,聽著佇立在門口已久的兩人走進室內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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