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7-18

村上春樹 把寫作當樂器玩

美國書市「亞洲風」掀起新話題,筆法殘虐的日本推理女作家桐野夏生磚頭巨著《異常》與日本「1980年代文學旗手」村上春樹《黑夜之後》英譯本,相繼登上主流媒體書評版,《紐約時報》更邀村上春樹寫專文,自剖創作閱歷。


《黑夜之後》是村上出道二十五年代表作,鏡頭對焦日本新世代擺蕩在理想與周遭荒謬的掙扎困境。故事時空縮聚在東京某秋日子夜到凌晨的七個小時,徹夜不睡在餐廳喝咖啡的女孩遭遇光怪人事,相對她在家中長眠不醒的姊姊與屋內電視的離奇互動,追隨五個失路的靈魂,遊走在現實超現實之間,掩卷謎團未解。

村上春樹的作品充滿豐富的音樂表情,書名After Dark靈感即來自爵士名曲Five Spot After Dark。村上表示,十五歲的生日禮物拿到Art Blakey and the Jazz Messengers演奏會入場券,初次接觸爵士樂,深為著迷。他全力練習,存錢借錢,大學畢業在東京開小館,白天賣咖啡,晚上賣酒和小菜,全日播放爵士樂,周末更有現場演奏,「大約七年,我從早到晚都聽著爵士樂」。

說自己二十九歲前沒想過成為小說家,十幾歲愛讀杜斯妥也夫斯基、卡夫卡和巴爾札克的村上春樹閱書無數,「不想寫是騙人的,其實是不相信自己有寫出曠世巨著的才華」。

「生命太奇妙,你永遠不知道前面等著什麼。」二十九歲,村上突然有了寫小說的念頭,「我當然寫不過杜斯妥也夫斯基或巴爾札克,但我告訴自己,我不必當文豪。」當時對如何寫、寫什麼毫無概念,下筆沒有現成的風格,不知道向誰學,也沒有談文學的朋友,「唯一的念頭是:如果能像玩樂器一樣寫作,該有多好。」

小時候學過鋼琴,村上會讀樂譜彈簡單旋律,夠不上職業音樂家的技巧,但他腦中時常感到音樂如在巨浪中翻轉,「設法把音樂化為寫作,我的風格就這樣產生。」他自承對寫作的智識全來自音樂,「也許很矛盾,但若不是對音樂如此癲狂,我也許不會成為小說家。」直到現在,他還是持續聽好音樂得來靈感寫作。

村上形容自己除了受《大亨小傳》費茲傑羅洗練文體的形塑,更深受查理‧帕克(Charlie Parker,爵士樂史最偉大的中音薩克斯風手)不受拘束的即興表現影響,還始終把邁爾士‧戴維斯(Miles Davis,爵士樂小喇叭巨擘)持續自我突穿的音樂特質作為創作典範。

「我由爵士樂學到節奏的重要。」無論音樂或小說,要有合宜的、自然的、穩定的節奏,否則閱讀不易。其次是旋律,寫小說安排修辭排序,與節奏應和,務求搭配天衣無縫。然後是和諧,每一個字各有含藏的能量。

村上提到,他最喜歡「自由隨興發揮」,藉特殊頻道,故事自然由內湧出,「我只要順流而行」。最後也許是最關鍵的,「表演」結束,在作品完成的高點,感到成功抵達嶄新且有意義的境界。如果一切圓滿,「就能和讀者(觀眾)分享這種昇華,是其他載體無法達到的美妙高峰」。

有人問爵士鋼琴師Thelonious Monk:如何彈出特殊的樂音?琴師指著鍵盤說,「琴鍵就那麼多,只要用心,自然有不同的聲音。」村上春樹借來說明,寫作時經常自我提醒,要賦予尋常字語新穎又特殊的弦外之音,「這樣你眼前仍有廣袤的未知場域,猶如等待深耕的沃土」。


村上春樹 把寫作當樂器玩【2007/07/15 聯合報╱李維國/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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