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22

CODE GEASS: 麒麟魂 8

CODE GEASS與《十二國記》的CROSSOVER小說。


BGM:ゆず「表裏一体」


內文涉及《白銀之墟 玄之月》與後續妄想,請注意。


1, 2, 3, 4, 5, 6,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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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魂
文:悠砂


8.
本文著作權屬悠砂所有,請勿轉載。臺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

 他站在高臺上俯視著擠滿廣場卻不知怎地在中央留出一片空地的百姓。說是高臺,其實只比底下百姓所在的廣場高了幾個階梯罷了。他認出自己的所在地──奉天殿的須彌壇。
 對,就是驍宗登基典禮當天自己所站立的位置。他漠然想著這件事情。現在的人聲鼎沸將在七年後轉變成咒罵吵雜,然後,那片空地就是處刑驍宗之處──
 他忍不住轉身往後瞧,愕然發現站在龍椅旁的泰麒模樣與登基典禮當天不同,這個泰麒是七年後的模樣,而且有著長過腰際的黑鬃毛。他還沒從驚訝中回神,就看見驍宗在太宰的引導下登上高臺,廣場瞬間歡聲雷動。
 他感覺驍宗比過往更沉穩,不疾不徐地坐在龍椅上後舉起手,廣場內再次發出歡呼聲。他把頭轉回前方,這才發現,方才的空地有朱旌正在表演雜技,人數與規模看起來顯然不只一團。
 ──這到底……?
 他看著眼前的景象,感到困惑不已。

 驍宗與泰麒在表演首次告一段落後就離開(百姓察覺到王與台輔先行離開時,再次歡呼。驍宗與泰麒就在歡呼聲中離去。),他──他們這些站在須彌壇的將領士兵當然也跟著撤退,但是廣場上的表演依舊持續著。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和他一樣站在須彌壇的其他王師將軍,大家的臉上都充滿笑意,就連被人說是「黑到骨子裡」的英章也難得露出清爽笑容。

「說來,都得感謝阿選將軍才對。」李齋突然看著他說道。
「謝我?為什麼?」他回話,對李齋突然的搭話內容感到困惑不已,但又隱隱約約明白李齋所指何事。
「如果不是阿選將軍在主上登基後,準備採取冬獵行動前帶著台輔去晉見主上,主上應該也不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吧。」李齋解釋。
「是啊,沒想到那個下決定後就不再詢問他人意見的驍宗主上會再徵詢別人的看法,快把我嚇死了。」英章嘟囔著說。
「主上肯定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嚇到英章。」嚴趙笑著說。
「原本想要在一個月內解決也改成先逮捕罪證確鑿的官吏,接著放慢速度依照罪狀輕重判刑。主上還親自向花影說明,假使真的無法立刻判罪,暫時擱置也無妨──反正是仙人,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想。」李齋說。
「主上這樣的決定才比較恐怖吧。」臥信皺著眉頭說。
「說的也是。」李齋不禁苦笑。「雖然之後那些官吏都確實按照罪狀判刑服刑了。」

 當初驍宗決定要在泰麒前往漣國拜訪的一個月內解決,卻因為自己帶著泰麒向驍宗進言,驍宗才改變主意。
 ──那麼,自己又是帶著泰麒跟驍宗說了什麼,驍宗才會有這麼大的改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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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驍宗派人請他至正寢,他換了輕便又不失禮儀的服裝後,跟隨使者前往正寢。使者帶他前往正寢的園林,但是使者帶他進入園林花殿的前殿後就請他自己進去。他打開前殿通往花殿的門,走過院子的石板路正要進入花殿,卻見室內沒有燈光,料想驍宗應該不在裡面,他左右張望,順從直覺依著月光往園林走,發現驍宗坐在用水晶製成的涼亭裡風雅地喝酒賞月。這涼亭是先王驕王下令建造的建築之一,原本驍宗也想要比照其他建築拆掉來買穀物,卻因為泰麒說坐在這邊曬太陽很舒服而留了下來;此處也成了驍宗與王師六將軍們飲酒喝茶閒聊之地。

「咳咳,沒想到主上有這樣的雅致。」他忍不住假咳幾聲後說道。
「啊,阿選,你來啦。過來吧,來喝酒賞月,今晚的月色很美呢。」驍宗聽見他的聲音,轉頭見到他後邊說邊放下手中的杯子,拿起酒瓶往桌上的另一只杯子酌酒。

 他緩步走了過去,看著杯子裡的酒慢慢升高,直至八分滿。驍宗拿起酒杯遞給他。

「請。」
「……謝主上賜酒。」

 他邊說邊鞠躬接過酒杯。他其實對這句話和這杯酒有所疑慮。
 因為他記得自己在謀反被捕──原本想自我了斷,卻不知怎地被琅燦先下手為強給迷昏了──後,驍宗親自前往地牢並賜他酒──請他自我了斷之意。起碼讓自己死得體面、沒有多餘痛苦──他了解驍宗的意思,便直接拿起酒瓶一飲而下,然後就失去意識,結果發現自己非但沒有死,還被琅燦帶出戴國,待在柳國沿岸的一處小城鎮與戴國遙望。

 他看著同樣是驍宗賜與的酒──儘管用杯子盛裝,將酒杯置於唇邊,一飲而下。他喝完後舉杯向驍宗致意,驍宗見狀點點頭。此舉帶有可不拘禮節之意,他就座。

「這杯酒是感謝你當初帶著蒿里來向我建言。我知道自己在登基後就很焦躁,也能從大家的言行知道大家對這樣的我感到害怕,但是,我太想要在登基初期就讓大家耳目一新,想要交出成果,所以才忽視你們的害怕。就像我忽視蒿里的害怕,選擇乾脆不讓他知道冬獵的行動那樣。」

 驍宗邊說著,又替他酌酒。他點頭表達謝意。

「這五十年來真要感謝你。當初聽到你跟部下相處的方式,真讓我感到慚愧。我會詢問部下的意見,但往往選擇了他們沒提到的那一步,甚至在他們提出意見後,也堅持自己的決定。」

 驍宗為自己倒了酒,然後拿起酒杯邊喝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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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最大的衝擊當然還是你當初帶蒿里來向我建言。看到蒿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著跟我說關於冬獵的事情,我都不知該怎麼安撫他了。」
「照實說就好了。」
「是啊,所以我才會在你斥責的眼神下一五一十地向蒿里解釋,答應他一定會讓他知道整個過程,他才同意去漣國。其實我很意外你會這麼做──如果真有人這麼做的話,我覺得應該是李齋才對。」
「李齋是昇山時才在蓬山上真正與主上見到面,主上要她向您建言也太困難了。」
「是嗎?──欸,等等,只有我們倆的時候就別這麼拘謹了。」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因為只有瞭解你的人才會這麼做──雖然我當時也不算瞭解你就是了。」
「哦?那為什麼你會選擇這麼做?」驍宗露出感興趣的表情,自己似乎從未說明原因。
「因為我想到你當初違抗驕王的詔令,甚至不惜辭官下野三年的事情。」他隱約知道這是自己的動機,因為這件事情讓他明白自己的不足。
「哦,那個啊。」驍宗若有所思。「其實當時我是看到你的眼神,覺得自己不能做這麼沒出息的事情,所以才會抗命。」
「……你的意思是奉命出征的我沒出息嗎?」他微微蹙眉,覺得口中有股酸澀,儘管自己心底早就對此也有個大概。
「不、不是,呃,該怎麼說呢……」驍宗支吾解釋,一向充滿自信的表情難得慌張。「我知道你對驕王很忠心,而且百戰百勝,所以能夠理解當驕王命令你出兵討伐,你也理所當然服從驕王的詔令。我覺得能夠完成使命實在難能可貴。」
「……」
「可是我認為你對我的期待應該不是這樣,以當時的情況來說,地方抗命情有可原,然而驕王並不接受勸諫,反而派兵出征,我認為既然已經有過一次出征,接下來就應該讓驕王明白地方抗命有理。當然,如果我再次採取轍圍那次的做法也不是不行,只是覺得這樣沒辦法讓驕王明白。」
「所以你才會抗命?」
「我剛剛也說了。因為有過轍圍之戰的前例,我覺得你應該會認為這次的規模比轍圍大,我應該會有更積極的上諫方式。」
「……你把我想得太理想了……」
「是這樣嗎?」
「我當時只想立功而已。老實說當你抗命的時候,我還認為你應該不屑與我競爭。」
「怎麼會!我當然認為你是好敵手啊!」驍宗急切說道,紅色眼睛直視著他。
「……雖然遲了點,但是能親耳聽見你這句話,感覺還蠻不錯。」他感覺那雙紅色眼睛確實透露出那話語的真實性。
「哈哈,是這樣嗎?那我今後應該常常說才行。」驍宗笑著說。
「免了,說久了就沒價值了。」
「是喔。」

 他並未接話,默默喝酒賞月。最後是驍宗主動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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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其實我很羨慕當初你和蒿里去漣國訪問呢。」
「你該不會想要去吧?王不在國內一個月,或許還不至於天下大亂,但肯定國內政務亂成一團。」
「放心吧。在那之後,我試著不要處理所有事情,把一些瑣碎的事情交代下去。這五十年來,成效還不錯。」
「是嗎?那就好。但是王外出一個月還是有風險。」他內心感到驚訝不已。從剛剛到現在,自己居然這麼理所當然般接受了五十年這個字眼。
「我知道。所以呢,去附近的國家逛逛好了。你有沒有想去什麼地方啊?例如附近的雁國、柳國,或者遠一點的恭國、慶國。」
「……你邀我一起去嗎?」
「是啊,就說我很羨慕你和蒿里一起去漣國了。怎麼樣?」
「……我想去芳國看看。」
「芳?為什麼?」
「聽說峯台輔和台輔一樣是黑麒。」
「嗯?是這樣嗎?雖然同樣罕見,但我記得峯台輔是赤麒麟,而且應該是峯麟。」
「什麼?」

 赤麒麟、峯麟。
 他瞬間想要反駁驍宗的話,峯台輔應該是黑麒麟、峯麒。但是以驍宗的身分,不可能搞錯各個國家的狀況。
 ──這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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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然睜開眼睛,眼前有著稀疏的銀白光輝,就像驍宗那一頭引人注目的白髮,讓他一瞬間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但仔細看,眼前的銀白光輝原來是野木樹枝發出的光線,這才知道原來剛剛的一切都是夢境。

 那是自己採取峯麒所說的行動後的結果嗎?自己在那個命運的日子錯過了這樣的未來。然而──

 他低頭看著懷裡的人。

 那樣的未來卻沒有峯麒、黑麒麟,取而代之是峯麟、赤麒麟。是因為天帝不必於多年後的昨日藉麒麟之口表達遺憾嗎?那麼,這個峯麒,在那樣的未來怎麼了?死了嗎?死在異界?永遠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永遠不知道自己其實並不屬於那裡。永遠,不會見到自己。

 他不曉得該如何說明這心情,或許那樣未來中的自己其實不會知道峯台輔究竟是麒還是麟、黑或赤。因為那是與自己無關的訊息,那裡的自己只要守著驍宗、泰麒,還有戴國。這些才是自己的一切,自己永遠不會與他國麒麟或者王有所交集,不,或許會稍微認識雁國主從或者範國主從吧,但也只是單純的點頭之交。不會……像現在這樣於下雨的夜晚靠彼此體溫取暖。

 他調整姿勢抱著懷裡的身體。戴國的前禁軍將軍和芳國的麒麟在恭國的野木下依著彼此度過下著雨的春季夜晚。聽起來,還頗像朱旌會演的戲劇呢。

 他不覺勾起嘴角,再次閉上眼睛,等待黎明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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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迷糊醒來,發覺自己躺在某人懷裡──且不知為何戴上防風帽,而這個某人,當然就是綁架自己還搶了一隻騶虞的戴國男子,選丈。
 他感到困惑,不知道究竟在自己昏過去這段期間,這個男人的心境有何轉變。

「子津。」他輕聲呼喚女怪的名字。
「峯麒。」子津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這是怎麼回事?」
「選丈發現峯麒昏過去後,原本要我帶著你騎著騶虞回去找延王等人,但是因為你的角受傷了,我們也無法現身。那隻騶虞找到這棵野木,所以就在野木下休息。」
「呃,那為什麼他會這樣抱著我?」
「因為下雨了,峯麒。春天的雨夜還是很冷。」
「原來如此,是想取暖啊……」

 他點點頭,起碼知道事情經過了。隨之而來是昏沉暈眩。他記得選丈用某種尖銳的東西朝自己的額頭一刺,從那時起他就感覺整個人不對勁。他想起仙女曾經向他提議是否要撥開瀏海,因為瀏海會擋住額頭上的角(轉變成麒麟時會出現),或許會影響他聽天啟。角是麒麟最重要的部位,一旦受傷就會失去法力。他回想之前在神根島遺跡處曾經被朱雀擊破 ZERO 的面具,他的額頭因此受傷流血,但並未像現在這樣昏沉暈眩。所以他現在感覺昏沉暈眩,是傷到角的關係嗎?

「峯麒,還好嗎?」
「不算好,感覺很暈。」他回答。「可惡,在那邊不管是駕駛高文還是海市蜃樓都沒這樣暈過……難道所謂的暈車、暈船就是這種感覺?」他不禁抬起手撫摸額頭。
「還很痛嗎?」

 頭上突然傳來聲音,他輕微心驚之餘才意識到這是選丈的聲音。他仰頭看著選丈,選丈蹙眉低頭看著他。

「啊?」
「我問你是不是還很痛。」
「哦,痛倒是不會。現在反而很暈。」

 他邊說頭部回到平常位置,撫摸著額頭的手指碰到某處,身體不自覺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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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選丈感覺到他的顫抖而詢問。

 他無法回答,這種感覺似曾相似。是什麼時候……他想起來了,是朱雀抽出貫穿他身體的那把劍的時候。當時的他蹣跚走向前方,然後從高台滾落,滑到娜娜莉的身旁。

【哥哥,我愛你!】

 糟糕,連幻聽都出現了。腦袋暈呼呼的,連帶視野也跟著模糊起來。他閉上眼睛,但是依舊感到天旋地轉。得想辦法恢復才行。

「子……津……」

 他呼喚與魔女幾乎同名的女怪。

「峯麒。」子津回應。
「眼睛……手……」他艱澀地說出這幾個字眼,明明是自己的身體,此時卻完全不聽使喚。

 他感覺到一隻手遮住他的眼睛,自己碰觸額頭的手則被另一隻手拉開。
 他吐出一口氣,身體似乎能動了,但是腦袋依舊暈眩不已。

「你的眼睛,怎麼了?」選丈問,語氣中透出關切之意,但是他覺得應該不是關心自己,而是對眼睛的狀況感到好奇。
「我勸你最好別太好奇。」他回答。他很清楚自己剛剛不經意的舉動導致 GEASS 失控,而且是雙眼。他不曉得該如何讓 GEASS 關閉,最糟的情況或許之後得把眼睛蒙起來。
「……我要看。」選丈停頓一下後接話。
「子津。」也罷,只要自己別發聲應該就不會有影響吧。感覺到手從眼睛上離開後,他睜開眼睛,看見選丈倒吸一口氣,然後再閉上眼睛,子津的手再次摀著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怎麼回事?」選丈邊吐氣邊問。
「天知道。」他不想對無關的人說明,姑且打馬虎眼蒙混過去。

 選丈不發一語,他反而對選丈的反應感到驚訝。普通人見到這樣怪異的眼睛,通常會感到害怕吧?但是這個選丈顯然在思考某些事情,和他眼睛相關的事情,和麒麟眼睛相關的事情。
 ──難道和泰麒有關?
 他輕輕搖頭,相同的話也對自己適用,別太好奇,目前的自己只需要專注在芳國上就好。
 突然,他感覺頭上的防風帽被拉下,還有手伸向自己的額頭,撥開瀏海。他意識到那是選丈的手。為何會在此時關心起被自己弄傷的麒麟?不,等等,剛剛他碰觸額頭時,選丈也問他是否還覺得痛。究竟在他昏迷的這段期間,選丈的心境有何變化?
 那隻手撥開瀏海後,掌心貼上額頭,他還來不及發問就感覺到有一股力量隨著碰觸到額頭的掌心進入他的身體,讓他不禁身體一顫,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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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

 過沒多久,暈眩感慢慢退去。

「……子津?」
「峯麒的眼睛已經恢復了。」

 子津回答,手離開他的眼睛。他睜開眼睛,見到選丈一臉凝重,右手掌心貼在他的額頭上。

「這是在做什麼?」他問。
「沒什麼。」選丈露出些許尷尬的表情,別過視線,收回右手。「只是覺得既然這是我造成的傷口,或許我該負點責任。」
「嗯?」他偏頭表示不解。
「我好歹也是仙人。聽說人入了仙籍後就會打開額頭上的第三隻眼,而這第三隻眼就是力量的來源。」選丈依舊一臉尷尬。「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不過一旦入仙籍,受傷後的恢復能力就比普通人快。」
「嗯。」他點點頭。「所以?」
「所以,或許由我來治療我造成的傷口,能比你靠自身力量更快痊癒。」選丈說。
「是喔。」他露出困惑的表情。「你會治療相關的法術?」
「不,我不會。但是我也不知道這想法對不對,所以我只是試試看而已。」選丈尷尬地說,蹙眉看著他。「不過看樣子你應該比剛剛好多了吧?起碼眼睛已經恢復了。」
「嗯,確實是恢復正常了。」他再次點頭。「謝謝。」
「不必謝我,畢竟我是罪魁禍首。」選丈別開視線。
「嗯。」他點點頭,不再接話。
「該來的還是來了。」選丈望著遠方嘟囔著。

 他跟著選丈的視線望過去,看見兩隻騶虞朝他們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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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見到兩隻騶虞時想起身,但選丈先一步抱著他的腰,然後帶著他屈身往前走幾步再站起來。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他頓時腳步不穩,反射性反手抓著選丈的衣服;當兩隻騶虞愈靠近,他已經踩穩腳步了,放開抓著選丈的手,但選丈依舊抱著他的腰,他困惑地回頭看著選丈。

「我……今後應該怎麼辦?」選丈一臉苦澀地詢問。

 他皺眉,然後轉過頭望著慢慢降落的兩隻騶虞。

「別向他人尋求答案。這是你自己的性命,自己決定要如何使用。用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所有感官決定要為了什麼賭上性命。然後,做出不會後悔的選擇。至少,你比麒麟和王更自由。」

 他感覺到選丈的身體一震,手離開他的腰部。
 騶虞落地後,風漢與六太、利廣和琅燦臉色凝重地從騶虞身上下來,然後佇立在原地。這也難怪,因為他與選丈的距離很近,他們大概是擔心昨天的事情重演。但是他認為選丈應該不會再抓著自己要脅他們,打算邁開腳步走向他們時,感覺到自己的衣襬被拉住。他轉頭看,只見選丈拉著他的衣襬,單膝下跪,低垂著頭。

「選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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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看到峯麒那雙奇異眼睛時,突然想到那時泰麒對自己磕頭立誓後,黃醫把泰麒的身體拉起來,問泰麒的眼睛怎麼了。他看見血液凝聚在泰麒眼睛上,然後血液從眼睛流向臉頰。
 當時的他嘴巴上說那或許是什麼瑞徵,但是他壓根兒不相信泰麒的「阿選新王說」,所以那其實是某種惡兆吧。對,或許就像峯麒這樣,眼睛呈現紅色還浮現奇異標記。非人的標記,難道是天帝的眼睛?!
 他不由得對懷裡的麒麟感到恐懼,彷彿下一秒麒麟就會用那雙奇異眼睛看著自己,以不曾聽聞的嚴厲口吻斥責自己曾經做過的罪狀。
 他把手伸向峯麒的額頭,撥開瀏海──通常麒麟都會露出額頭,據說這是為了能更清楚聆聽天帝的旨意。他看見額頭上的傷痕,已經凝結成小小一點,就像……就像從崑崙傳來的佛像那樣,額頭都有這樣的一點。
 他把掌心貼在峯麒的額頭上,峯麒突然身體一顫,還發出聲音。

「哈啊?!」

 這聲音與先前對話時峯麒給他的印象大不相同,讓他差點笑出來。

「……子津?」

 峯麒開口呼喚女怪,只見女怪的手從峯麒眼睛上離開,峯麒睜開閉起的眼睛,已經恢復為峯麒原本的紫色眼睛。
 看樣子自己的懺悔之舉(?)獲得認同,天帝的力量(?)從峯麒身上退去。
 峯麒問他為何做出這樣的舉動。他收回手,感到難以解釋,但還是努力把自己在那電光火石之間的想法告訴峯麒。怎料峯麒居然還向他道謝,從異界回來的麒麟果然都很奇怪。
 然後,原本與峯麒同行的人追了過來,或許是因為昨晚的雨勢稍微掩蓋了他們的去向,那兩隻騶虞才無法追蹤,不過該來的還是會來。他抱著峯麒的腰部起身,在騶虞落地前問了昨天問過卻得不到答案的問題,原本困惑看著他的峯麒蹙眉後轉過頭,以平靜的聲音回答:

「別向他人尋求答案。這是你自己的性命,自己決定要如何使用。用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所有感官決定要為了什麼賭上性命。然後,做出不會後悔的選擇。至少,你比麒麟和王更自由。」

 最後那句話使他受到巨大衝擊,他想起昨天與峯麒的對話。他的手離開了峯麒。
 騶虞落地後,四人從騶虞身上下來,但是佇立在原地。他明白,或許他們正提防他再次做出類似昨天的行動,他在內心苦笑著。下一瞬間,峯麒往前邁開腳步。
 他幾乎是反射性地拉住峯麒的衣襬,然後單膝下跪,低垂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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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丈?」

 峯麒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正式的禮儀應該是行伏禮,但是這麼一來,他就無法留住峯麒聽自己說話,所以,他只能採取這樣的姿勢。

「不離君側,不違詔命,矢言忠誠,僅以此誓。」

 他僭越使用麒麟向王立誓的詞語,他明白自己沒有資格使用這段誓詞──因為他曾經逼迫出身國麒麟對不是王的自己磕頭說出這句話;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恰當的詞語表達自己的意向。

 自己比麒麟和王更自由。
 麒麟和王無法選擇不當麒麟或王,因為這代表他們的死亡。
 只有麒麟知道所謂的天命為何。只有麒麟是正義這點正確無誤。

 所以,如果自己確實跟在麒麟身邊,仔細聆聽麒麟的話語──如果當時也這麼做──那麼自己應該就走在正道上吧?他希望如此。

 沒有任何聲響,但是,他感覺到有一隻手輕輕解開自己抓著峯麒衣襬的手,然後,那隻手握著自己的手。他聽見細微的聲音,在他意識到那是什麼之前,另一手碰觸自己的肩膀,示意他抬起頭。
 他抬起頭,峯麒的紫色眼睛就近在眼前──方才那細微聲音是峯麒單膝蹲下時衣襬、腳步發出的聲響,以便能直視他的眼睛。

「──准奏。」

 峯麒露出淡淡的微笑。

 這實在是奇怪的景象,縱觀十二國歷史,應該沒有麒麟說過這句話吧。然而當這句話自峯麒口中說出時,卻彷彿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正當他想著這無關緊要的事情時,峯麒的身體突然倒向他。

「台輔!」

 他反射性抱住峯麒,在遠處看著他們一舉一動的四人見狀跑了過來。其中用布巾包起頭髮的少年更是直接衝到他身旁,伸手碰觸峯麒,然後放心似地呼出一口氣。

「他沒事,只是睡著了。」
「是睡著了還是昏過去,你要分清楚啊。」

 男人──先前放掉騶虞韁繩的男人回應,少年轉頭瞪了男人一眼。

「睡著了啦。他又沒有任何讓我感到不舒服的地方。我還可以這樣碰他。」少年說罷,就像撫摸動物一樣摸著峯麒的臉頰。
「好啦好啦,那就別把人家當成什麼乖巧動物撫摸。」男人說。
「還不是你問那什麼問題。」少年回嘴。
「呃,那我們應該帶他回去了吧。」打扮氣派的青年制止兩人鬥嘴似地開口。
「嗯。」少年點點頭,然後轉頭望著他。

 他抱著峯麒站起身,見到男人和青年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他。儘管不明就裡,他向兩位低下頭。

「很抱歉昨日做出那樣的行為。現下峯台輔需要地方休息,可否借用騶虞?」
「……當然可以。」
「不勝感激。」

 如此這般,一行人便騎著騶虞回到城鎮。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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